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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板着脸走进他的办公室,裙子和鞋子都放在沙发上。我换好衣服,穿上鞋子,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地看,想着张骏身边的美丽女子,沮丧地叹气,毕竟是只猴子,穿上袍子也不能变太子。
忽听到有人敲门。
“谁?”
“老板让我来帮你梳头。”
我打开门,门口的女子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盒。
我让她进来,她问我:“你想梳什么头?”
“不知道,随便。”
她仔细看了一会我,笑着让我坐下,开始给我梳头,我被她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正不耐烦时,她笑着说:“好了,你先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再换。”
我走到镜子前,戴起眼镜,镜子里的女孩子,黑发顺贴地绾成发髻,有一个光洁的额头,细长的脖子,乌发中嵌着一朵洁白的假玉兰花,与脚上小波为我选的鞋子头脚呼应。
女子站在我身后笑,轻声说:“我这里有假珍珠首饰,你如果不介意,戴上会更好看。”
我已经被她的妙手征服,立即欢喜地说:“不介意。”
她拿出一副珍珠耳坠,替我戴上,仔细端详了我一下,又替我摘下,说:“你看上去真干净,干净得戴什么首饰都多余,这样就可以了。”
我也不懂她的干净是什么意思,只说:“那就不戴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本来还以为要化妆,所以带了一堆东西,现在发现都用不上。”
我说:“谢谢你。”
她笑着说:“不用谢我,谢谢你自己。年轻真好,眼睛明亮、皮肤水滑,一朵花就已经足够,不需要任何修饰。”
我往外走,她从身后追上来,问:“你近视得厉害吗?”
我说:“三百度。”
“取下眼镜能看清吗?”
“嗯,走路没事,不过认人会有些困难。”
她从我鼻梁上摘下眼镜:“那就足够了。”
舞厅里本来就灯光昏暗,我又失去了眼镜,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一切都如隔着雾气,我突然觉得很紧张,人类对未知有本能的恐惧。
我踩着高跟鞋,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好像看到人影,却又谁都看不分明,突然,一个人站在了我面前,可他又不说话。
我十分不安,开始后悔让那个姐姐拿走我的眼镜,忽听到李哥的笑声:“天哪!我看错人了吗?这是琦琦吗?真是人要衣,马要鞍。”
我这才确定眼前的人是小波,立即急走了几步,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我的手,我心安了,不管这个世界有多昏暗,只要他在我身边,他会替我看清楚。
我不好意思地说:“帮我梳头的姐姐把我的眼镜拿走了,我看不太清楚。”
他说:“没事,我会带着你的。”
他带着我走向舞池,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说:“我们先跳最简单的慢四。”
“难不难?你知道我小脑很白痴的。”
“只要你会走路,就会跳。”
音乐声响起,是首爵士乐,他扶着我的腰,轻声指点着我每两拍走一步,男进左、女退右,男进右、女退左、后脚掌稍旋,男左、女右横移一步、右转落脚,并步,再男退左、女进右,男退右、女进左……虽然方向不同,可的确就是重复进进退退的游戏,我笑着说:“似乎不难哦!”
小波也笑:“早说了,不难。”
我当时不知道,交谊舞的灵魂是男子。男子领舞,由他决定节奏和步子,如果男方是好的舞者,女方会跳得很轻松,我很幸运,人生的第一支舞有一个好舞伴。
一曲完毕,小波微笑着说:“下面才算正式的。”
妖娆穿着水红的大花旗袍,一步一扭地走上歌台,未语先笑:“琦琦的喜好太古怪,我是现炒现卖,唱得不好,不过这是我们大家对你的一番心意。”
这真是巨大的惊喜,我深爱流逝在时光之外的东西,以前和小波一起看周璇、胡蝶的录像带时,曾叹着气说:“什么是纸醉金迷?这才是纸醉金迷!什么叫迤逦风流?这才叫迤逦风流!”
没想到小波竟记住了,更没想到喜欢流行歌曲的妖娆竟会为我特意去学。
布鲁斯的音乐响起,妖娆轻摆着腰肢,无限娇慵地唱起来:
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处处在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蔷薇蔷薇处处开天公要蔷薇处处开也叫人们尽量地爱春风拂去我们心的创痛蔷薇蔷薇处处开春天是一个美的新娘满地蔷薇是她的嫁妆柔丽的歌声,迷离的灯光,似乎将我们带入了旧上海的十里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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